上帝,我才只有十歲
(坦蕩無懼小詩人──周大觀迎向陽光坦然面對死的威脅)
八十五年四月,當時就讀臺北縣大豐國小二年級的周大觀,在與家人旅遊回國後,突感右腿鼠蹊部疼痛不適,就醫檢查診斷為罕見的橫紋肌癌。才十一個月,從不識「癌」字病滋味,到切除惡性腫瘤、化學治療、放射治療終至截去整條右腿,癌症已經將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,催化成與死神爭生存的戰士。
周大觀原本就喜歡寫「作文」,但是寫日記,是住院之後養成的習慣,他不僅每日一記,有時一天三記、四記,想寫就寫,愛記就記,他以詩的形體寫日記,其實許多都是口白,也有內心不平的吶喊。
截肢手術完成後,推床將周大觀送回病房,靜默角落迎接主人的一雙「賤狗球鞋」,其中一隻是再也等不到主人的眷顧了。
八十六年二月六日是大年除夕,過新年,穿新衣拿紅包是孩子們最高興的事,除夕夜晚,媽媽為周大觀兄弟倆換上了印有灌藍高手的新衣,並分派每人一個紅包當壓歲錢。周大觀謝謝媽媽接過紅包後,並沒有像弟弟一樣躲到一旁興奮的數錢,他把紅包翻過來,在封套的背面了五行字:
「世界好小好小,
去年我們在中南美洲過年,
今年我們在臺大醫院團圓,
我們謝絕──
癌症惡魔來拜年。」
新衣裳喜歡嗎?對於「新衣」,病中的周大觀有他的另類詮釋:
「把牛穿上人的新衣,
牠就不能在田裡工作了;
把癌穿上藥的新衣,
它就不會在細胞作怪了。」
在癌細胞被醫藥控制,患者暫獲喘息的時候,周大觀對窗外的世界還是嚮往的。連續三天,他在日記上透露出這個小心願:
「老年朋友常來,
青年朋友也常來,
小朋友更常來,
吃藥打針,
打針吃藥。
螞蟻沒有來過,
鳥龜也沒有來過,
長頸鹿更沒有來過。
我不想常來,
弟弟也不想常來,
爸媽更不想常來,
診斷檢查,
檢查診斷。
麻雀沒有來過,
鷺鷥也沒有來過,
貓頭鷹更沒有來過。」
「在家人面前,我不敢哭;在醫護人員面前,我不能哭;在癌症病魔面前,我不必哭;只要哭哭哭……,癌症病魔就會笑笑笑……。」「癌症惡魔好驕傲,在我身體的每個觸角──大聲喊叫亂吵鬧,我對著癌症惡魔哇哇叫『誰怕你!別驕傲!快討饒!我有爸媽、護士、醫師以及信心給我靠;還有──放射治療核爆,化學治療飛彈,開刀治療槍砲。』電療、化療、開刀、信心──一齊往前拋又拋,撲通一聲──癌症惡魔倒。」
大觀寫的小詩,父親和母親心疼之餘,也有深以為傲。生理上的苦患,讓大觀比實際年齡成長,因此表現格外成熟懂事,當他面對「生」與「死」,仍對生命懷抱希望,也更教人感動。